我是一张圣诞卡片,戴着红围巾的雪人在封面上笑得正甜。
还记得那个冬日下午,女孩在文具店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挑花了眼。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我和我的同伴们,最终停在了我身上。“就是这张了,”她小声自语,“他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被她带回家后,她把我放在书桌上,台灯的光温暖地洒在我身上。她取出最宝贝的钢笔,深吸一口气,然后小心翼翼地落笔:
“祝你圣诞快乐,希望每一天都看见你的笑容。”
字迹工整得像是练习过无数遍,墨水的光泽在灯下微微闪烁。
第二天,她把我装进书包最内侧的夹层。在学校的走廊里,她叫住了那个清瘦的男生。我透过书包布料,能清晰听见她加速的心跳。
“这个……送给你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花飘落。
男生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,用双手郑重地接过我。那一刻,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,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穿过。
后来,我被男生珍藏在一个蓝色的铁皮盒子里。这个小小的空间装满了他的青春记忆:运动会得来的奖牌、优秀的试卷,还有那封没有署名的情诗信——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女孩在一个月夜,悄悄放进他语文书里的。
岁月静静流淌。男孩渐渐长高,声音变得低沉,但那个铁盒子始终安然躺在书桌抽屉的最深处。直到一次搬家的大扫除中,我被不小心和其他旧物一起装进纸箱,送到了垃圾站的角落。
黑暗成了我日复一日的伴侣。直到那个春天,一只陌生的手翻开了尘封的纸箱,是负责清理垃圾站的阿姨。
“这些东西还挺好的嘛,”她自言自语,“带回去给小离看看。”
于是,我开始了新的旅程。阿姨的孙女小离,一个扎着活泼马尾的高中生,在看到铁盒子的瞬间眼睛一亮。
“奶奶,这些太珍贵了!”她兴奋地翻看着我和我的同伴们,“这些都是时光的见证啊!”
作为学校广播站的记者,小离立刻萌生了一个主意,策划一个“青涩时光回溯”的专题,收集那些闪闪发光的校园记忆。我和那封情诗信成了专题的开篇之作。
在小离的精心布置下,我和情诗信被并排放在校园展览馆的玻璃展柜里。展览开幕后,总有人在我们面前驻足。有指着我们窃窃私语的低年级学生,有看着我们陷入沉思的毕业生,还有带着孩子来参观、眼中闪过怀念的校友。
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,展览馆里人来人往。我静静地躺在展柜里,雪人的笑脸依然鲜艳如初。突然,一个穿着衬衫的身影在展柜前停下脚步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
虽然眼角已有了细纹,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,那个曾经用双手郑重接过我的少年。他的目光在我和情诗信之间流转,久久没有移开。我看见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玻璃,就像当年触碰我的封面一样小心翼翼。
春风从敞开的窗户溜进来,轻轻拂过展柜。窗外,樱花正在绽放,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。
我知道,有些心意永远不会被时间冲散。就像雪人永远戴着那条红围巾,就像春天年复一年地如约而至。
也许,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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