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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拖着空行李箱，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那间月租三百的出租屋前。

房东阿姨堵在门口，眼里喷着火。

“按理说我根本不该让你进！但招娣那丫头说过”她哽咽了一下，“她说就算你们把她当牲口，你们也是她家人”

“就冲这句，我让你收拾她的东西。”

妈妈低头道谢，伸手推开门。

地上那滩发黑的血迹，像狰狞的眼睛瞪着她。

她呼吸一滞，眼泪瞬间涌了上来。

“女儿，妈对不起你啊”

房间里阴冷潮湿，除了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，就只剩一个破衣柜。

我的全部家当，估计连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，

可妈妈却收拾得格外慢。她每叠一件我的旧衣服，就要抹一把眼泪。

房东阿姨在门口冷笑：“现在知道哭了？”

“当初逼她一天打八份工的时候，怎么不见你心软？”

“啪嗒！”

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从衣柜深处滑落。

妈妈捡起来，轻抚着封面上的全家福。

那是我们唯一一张合照，还是我偷偷从家里相册撕下来的。

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，泪水就决堤了。

2009年6月12日

【今天妈妈把她公司发的纪念笔记本给了我，说反正也没用。但这是我第一个新本子，我要把开心的事都记下来！】

看到这儿，她哭得更凶了。

也是，这哪是什么生日礼物，分明是她嫌弃的赠品。

2010年3月1日

【今天弟弟生日，爸妈在酒店办了十桌。我被锁在家里看家，但他们带回来一块蛋糕，真甜啊。】

2012年8月15日

【我发烧39度，浑身疼。但爸妈带弟弟去迪士尼了，说我会传染弟弟。其实我也好想去看看童话世界。】

2014年冬天

【弟弟玩打火机把窗帘点着了，我冲进火场把他拖出来。弟弟只是呛到，我脖子却被烧焦的木梁砸中。爸爸却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：“连弟弟都看不好！”他们抱着弟弟去医院，把我丢在还在冒烟的房子里。最后还是邻居送我去的医院。】

2015年1月10日

【医生让妈妈交费治疗我脖子的烧伤，她指着我的鼻子骂：“你怎么不死在火场里？治好了也是浪费钱！”最后是奶奶偷偷送来的医药费，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】

2016年7月

【初中毕业那天，我跪着求爸妈让我读高中。爸爸一脚踹在我心口：“赔钱货读什么书！”】

2018年生日

【今天我在流水线站了16个小时，腿肿得不像样。我和妈妈哭诉，她骂我偷懒，说弟弟的辅导费又涨价了。我到底要怎样做，他们才会看我一眼？】

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
从那天起，我终于明白，在他们眼里我连条狗都不如。

狗还能摇尾乞怜，而我连讨好的资格都没有。

妈妈的手抖得厉害，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。

她先是小声抽泣，接着肩膀剧烈耸动，最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。

可惜啊，这眼泪来得太晚了。

当初打我骂我时，怎么就没想起我也是个人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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