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
翌日清晨,顾廷舟依约将承安带到了院中。
五年未见,那个曾在我腹中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儿,如今已是个能跑会跳的小小少年。
他怯生生地躲在顾廷舟身后,一双酷似其父的眼眸里,充满了对我的陌生与戒备。
顾廷舟缓缓跪下,与承安平视,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:“承安,看清楚,这才是你的娘亲是爹爹混账,爹爹对不起你们”
他说着,竟当着孩子的面,朝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“云姝,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,别赶我走。”
我的心没有半分动容,只是缓缓蹲下身,从袖中拿出那顶洗得有些发白的虎头帽,轻声问:“还记得吗?这是我给你做的。”
承安的目光落在那顶帽子上,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,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。
我也不急着让他马上接受我,慢慢来就好。
接下来的三日,承恩侯府的惊天丑闻,如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。
曾经人人称颂的痴情侯爷,转瞬间成了构陷发妻,被怯懦与私心操控的伪君子。
顾家的百年清誉,毁于一旦。
宗族长老们气势汹汹地前来问罪,却在我拿出的那封亲笔信前,个个面如土色,哑口无言。
我以承安生母和侯府女主人的身份,冷漠地宣布了对顾廷舟的处置。
至于秦氏,听闻丑闻败露后便彻底疯了,终日被无尽的霉运纠缠,喝水呛、走路摔,最后被送去了家庙,青灯古佛,了此残生。
一切尘埃落定后,我最后一次去了那座囚禁了顾廷舟的院落。
短短数日,他已形容枯槁,鬓边竟生出了白发。
“你恨我吗?”他看着我,声音嘶哑。
我静静地望着他,许久,才轻轻摇头:“不恨了。恨一个人太累了。”
我看着这个曾是我全部信仰的男人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顾廷舟,你最大的错误,不是不爱我,而是信了天命,却不知人心远比天命更毒。你不是被我克的,你是被你自己的恐惧和自私克死的。”
说完,我转身离去,再没有回头。
我要他活着,永远看着他亲手摧毁的一切,永远活在他为我打造的,如今属于他自己的囚笼里。
我要让他隔着高高的院墙,日日夜夜地听着我们的欢声笑语,看着他亲手摧毁的一切,在我手中重焕生机。
半年后,承恩侯府花园。
曾经枯萎的花圃重新开满了鲜花,下人们来往的脚步轻快而恭敬。
我正坐在亭子里,听着管家汇报庄子上的收成喜讯,承安背着小小的书包,像只快活的鸟儿一般扑进我的怀里。
“娘!先生今天夸我的字有进步了!”
他仰着头,看着我,那双清澈的眼睛里,满是孺慕与信赖。
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将他抱在怀里,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。
原来,世上本没有什么天煞孤星,那不过是旁人强加于你的枷锁。
当你选择挣脱它,主宰自己的人生时,所谓的命格,便不攻自破。
我不再是那颗围绕着别人旋转的孤星。
从今往后,我便是这侯府,也是我与我儿子的太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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